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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傑 – 士人余英時

三十多年前,我住在外地,時時與一位民國老太太見面。

她名叫凌叔華,是「五四」那一代人,與冰心同期的小說家。凌叔華女士與胡適徐志摩很熟,她時時對我說起徐志摩的情事,因為徐志摩死前,交給她一隻私人信件的盒子。

凌女士在燈下,講她的舅父辜鴻銘怎樣教她英文,林語堂如何去南洋,她與英國小說家維珍尼亞胡爾芙的交往。有一天她說:「前幾年,有一位華人教授由美國來,他上門來看我,他叫余英時,他對我說起中國文化的淪亡,說着說着,在我面前,就痛哭起來了。」

余英時那時在查先生的「明報月刊」時時有論說,講中國儒家的精神。余教授是最後一代燕京人,民國三十八年,幸好來了香港,師從錢穆,在新亞讀書。余先生第一次與凌叔華見面,必有遇故知之感,說起中國,就痛哭失聲,除了凌叔華的氣質儼然有山河故國之親,亦必是性情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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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傑 – 誰是王八蛋

《明報》前總編輯劉進圖被斬,到底是何因由,以西方的邏輯學,審視當前的中國式思維,是很有趣的中學通識課。

許多中國人讀了一些MBA或西洋書,也模仿着白人的思考,聲稱「沒有證據顯示劉進圖遇襲與新聞自由有關」,可能出於「個人恩怨」。既然「沒有證據」,即「不宜過早判斷」,既然不宜「過早判斷」,則劉氏被斬,與一名普通香港市民,包括三合會人士出於個人恩怨而遇襲,地位和性質相同。

但是一名普通市民或三合會人士遇刀襲,一年發生多宗,絕不會引起「不分左中右」的「全城譴責」,連特首、立法會主席、司局級官員,紛紛慰問、探視、「譴責兇徒有意識地殘忍」。

一名普通市民遇刀襲,既無此「不分左中右」的「全城公憤」隆重待遇,但劉先生卻「享受」了,很明顯,是因為劉先生的「新聞工作者」職業。

這就怪了:既然「沒有證據,不要扯上新聞自由」,那麼難道從事新聞工作的香港公民有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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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傑 – 昔白今黑

明報總裁,前總編輯劉進圖被兇徒狂斬之日,明報剛好刊登了副總編輯阮紀宏的一篇專論:「香港新聞業有史以來最自由」──明報這篇專論指出:香港的新聞業,在「港英」時代有限制,現在你看,今日特區,新聞自由空前高漲,出來遊行示威的,都是「杞人憂天」。

明報的運氣不大好。專論一刊登,還在網絡散發,劉進圖君即刻倒卧血泊。第二天,在「新聞自由有史以來最自由」的氣氛裏,這張報紙的招牌套了黑。

跟幾個知識份子閒聊──他們有一兩位,還認識劉進圖──我以消費者的身份,向知識份子請教:既然明報歌頌今日香港的新聞最自由,其僱員遭斬了,為什麼第二天又套黑了官方報頭?劉君遇斬,有許多愛國人士說,「未必與新聞自由有關」,而是出於「私人恩怨」。如果因「私人恩怨」,報紙不應為其私人的行為因果負責,為什麼套黑了報頭?

報頭套黑,即是為香港的新聞自由而哀悼了,既哀悼香港的新聞自由,那麼你前一天,卻很權威地告訴我「香港新聞業有史以來最自由」,那麼我該相信你前一天的歡呼,還是該相信你廿四小時後今日報頭套黑了的憤慨和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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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傑 – 左右不是人

做報紙除了新聞要力求客觀,報紙的評論版,從來不必「左右平衡」。香港在英治時代,報攤百花齊放,那時是真正的新聞自由,大家覺得英國很好,所以沒有人反對英女皇。想看共產左報,可以看「文匯」。想看國府的親台報刊,大可選讀「香港時報」。欲知第三股勢力的自由知識份子怎麼說,可以看查先生獨立辦的「明報」──當年的明報,不是「左右平衡」的所謂「中立」,而是有別於文革極左與蔣家戒嚴以外見解的獨立,而獨立,也有鮮明的立場。

一份報紙體現的是辦報人的信仰:澳洲的梅鐸和英國的羅斯柴德勳爵各自有所信仰──如果老闆相信自由市場、反對極權,則報紙反共而維護人權,像英國的「每日電訊報」和英國「太陽報」;如果老闆同情貧苦階層,認為社會福利多派一點,則報紙左傾而對蘇聯有點「知識份子」的憧憬,如英國的「衛報」。

「每日電訊報」的評論版,不必撥出一半篇幅,刊登英國極左派元老彭東尼(Tony Benn)呼籲早日廢除皇室的言論。「衛報」的評論版,也不必刻意出讓另一半篇幅,刊登保守黨右翼政治家鐵比特(Norman Tebbit)要求限制巴基斯坦移民的論點,以示「客觀、公正、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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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傑・讀書・做人

訪問陶傑,是難也是易,傳媒裏的陶傑是個多面手,要寫陶傑,難!容易變瞎子摸象,他文字功夫上乘,說話條理分明,旁徵博引,抓住這點,他是才子,若抓住他抵死比喻,會說他刻薄犬儒,抓住小農DNA, 便是反華反共。陶傑本人並不介意,百貨百賣有百客。但正如孫悟空分身,萬變不離其宗。穿越他的文字及傳媒形象,你會見到一個真實的陶傑,就是他留給自己的那一部分,陶傑對中國知識分子的痛苦、掙扎沒有感覺嗎?對毛澤東的痛恨,是無緣無故的嗎?到今日取笑大中華膠、左膠,是刻薄嗎?陶傑由讀書、做人說起,再論到中國知識分子的traumatic創傷性集體心理、中國歷史之痛苦及「國情」二字之桎梏。

當收起嘻笑怒罵、尖酸刻薄犬儒之後,仍然是當初相識的那個有火的讀書人,沒有改變,要寫陶傑,其實一點也不難。

劉:劉細良
陶:陶傑

劉:你寫作多年,近年還參與電影創作,你有固定吸收知識的方法嗎?
陶:每日都要讀書,是一生一世的。身為中產或知識分子最基本的職責,亦是跟基層或商人最基本的區別,就是你要看書。看書is what makes you中產、知識分子,或者專業人士,特別要讀humanities的書。你在大學三年共九個學期,其實讀到多少?大學不過指了一個方向給你,讓你培養出一種讀書方法和志趣,然後你便一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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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傑 – 寄劉進圖

明報前總編輯劉進圖遭暴徒刀斬,性命垂危,香港正式進入第三世界的黑暗時代。

劉進圖是香港大學的法律系畢業生。他的志願卻是新聞系。二十多年前我初識劉君,發現他頭腦冷靜,有法理訓練,做新聞的偵查報道,是很理想的人選。

劉君很熱愛新聞工作,源於他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香港主權移交之前,他曾出任記協主席,在公園的論壇高呼維護香港的自由。我那時私下與劉君時有見面,我告訴他極權之恐怖與殘酷,是一個香港唸英文書長大的優才生難以想像的。我說,做好中國人社會的新聞工作,必先熟知中國歷史。

劉進圖後來調去鄰近地區當駐外記者,為期兩年。那時我已與他不常見面,暗自為他擔心。不久之後他回到香港,昇任主筆、總編輯,而且在特首「選舉」期間與之後,有許多獨家新聞。我為他高興之餘,也希望他明白,一旦陷入中國式的醬缸社會,影響一些人的權力,處境可以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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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話:《來生不做中國人》著者鐘祖康先生痛言

借今日回歸十五週年,看一看鐘祖康先生對中國人、愛國者的見解。昨天的魯迅先生,今天的鍾祖康先生,中國真的有進步嗎?

那些覺得中國現在很好,香港靠哂佢,常常北上消費的香港人,當你看到一個國家,那裡的人民對小女孩被車輾過而無動於衷、毒奶粉、假雞蛋、頭髮豉油、地溝油,還有人民會被失蹤,被自殺。這樣的一個地方,我想不到任何原因我令想接觸它。你或會說這些事都在改善中,會一步一步變好,但我真的想不到中國在中共一黨專政統治下有任何一種力量可以改變它。如果你知道,請告訴我。

請記住你今天你視之為理所當然的自由是過去的人為人權付出血與汗所爭取得來。你今天的冷漠就是因,沒有將來的下一代就是果。

在回歸十五週年的這天,請告訴我香港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去慶祝?

The knell of capitalism private property sounds. The expropriators are expropriated.

Karl Marx

 
《來生不做中國人》著者鐘祖康先生痛言

  一位名滿香江的資深傳媒人一天看完我的稿件後眉頭深鎖,面色紫藍交迭,狀若有喪子之痛,然後向我噴話︰你哪可以說中國政府「統治」中國?他說「統治」隱含不具合法性之意,隨即把文中多個「統治」一一改成「管治」。那麼,他若讀到我的《北京邪政大戰香港法輪功》,豈不兩目上竄、四肢抽搐?奴才如此體貼主子,看得我心寒膽落,他在香港是很難不出人頭地的,但好文章是不可能寫得出來了。香港許多的所謂健筆,甚至才子,行文時不都是一副翹臀欲撩春的媚態?不是想迎合曾特首(以前就是董特首),謀取一官半職,「近距離觀察權力核心的操作」,就是想被北京爺們相中,以獲賜為北京的御用嘍囉,晉身人大政協大紫荊;不然,就是不惜無限上綱無視常識只求為所屬公司大老闆的私心或病態意識形態護航擋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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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子強 – 門常開,除了後樓梯那道門

【明報專訊】我相信,很多香港人,包括我自己,從來沒有像在過去一個禮拜般,對香港警權的乖張,如此深深厭惡過。

警權從沒有如此被厭惡

上個禮拜,副總理李克強訪港,豈料所到之處,卻恍如戒嚴,警察鐵蹄處處,特區政府惶恐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發生了近年最嚴重踐踏公民自由和知情權的一幕又一幕:

•李克強到麗港城家訪期間,一名穿「平反六四」T恤的住客,在自己家園出入時,被人強行抬走;

•社民連梁國雄的宣傳車被警方以「檢查車上是否有危險品」為由,被扣押並駛往鰂魚涌驗車中心檢驗;

•李克強到港大出席百周年校慶時,請願的學生被封殺於只能站在離會場百米以外的地方,更有學生在自己的校園內,遭外來的警員推倒及禁錮於後樓梯近1小時;

•李克強出席20場活動,開放供記者採訪的不足一半,反而由政府新聞處越俎代庖,提供官方片段,企圖以「官媒」取代傳媒,更發生過把敏感字句(如李克強責成曾蔭權有所作為)刪掉的事件;

•就是在公開採訪的場合,也諸般刁難記者,例如採訪區離會場極遠、採訪記者被肆意搜查隨身物品包括銀包和卡片、拍攝時遭阻擋鏡頭,甚至指記者若然不合作便會直接找來大貨車阻礙拍攝視線、歡迎晚宴時報名採訪的記者被安排在場外另一房間觀看直播等等。 Continue reading 蔡子強 – 門常開,除了後樓梯那道門

非常人語 – 評論員之死

評論員之死 陳雲 曾志豪

年半前陳雲跑上《非常人語》,建議香港徵收物業空置稅, 免地產商囤積吉樓,還說有錢佬恨這政策入骨,誰說誰就死,連最激的議員也不敢提。可惜記者目光狹窄,當時專心寫他嫖妓,遺漏了這點。
 

近來他在《信報》撰寫評論,重提物業空置稅,又叫李家誠實商人下地獄,果然專欄即時死亡,「我知道冒險,有些老人家 好唔老黎, 捐咁多錢只為下世不用受苦,你叫佢落地獄?」四十八歲的陳雲說。
 

同是評論員,陳雲已死,曾志豪半死,他與吳志森主持的《頭條新聞》疑因過激,醞釀換人已久,終於續約三個月吊命,卅二歲的他說:「香港人好善忘,如果到時要郁我哋,可以好合情合理地郁。」 Continue reading 非常人語 – 評論員之死

健吾 – 他的特別行政區

哲學家,有時比占卜師還要準。黃子華先生的棟篤笑中,他曾經說過他的朋友阿明的故事:

「對阿明來講,香港其實就是李嘉誠,是李家的城,The City Of the Lee’s Family。他的口頭禪就是還差一個字,差一個什麼字呢?香港特別行政區,HKSAR,Hong Kong Special Administrative Region……但是大家想像下,這個HKSAR,如果H,可以變成L,會變成什麼?LKS!Lee Ka Shing Administrative Region!」
 

胡錦濤主席直接接見李嘉誠先生,肯定了他對深圳發展的貢獻,並希望李嘉誠繼續為港深合作發揮影響力。
 

香港現在是什麼人在管?港人治港 、高度自治原來是廢話。 Continue reading 健吾 – 他的特別行政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