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 Archives: 紅衛兵

陶傑 – 馬年

馬年來了,遍地看見徐悲鴻的水墨奔馬圖。

徐悲鴻的馬,每一匹都嶙峋而清癯,活脫脫是中國士人的隱喻。徐悲鴻本人,氣質蒼涼,臉上永遠帶一層荒老的悲哀。

徐悲鴻幸而死得早,活不過大陸的「反右」和「文革」。不然他的筆下,每一匹都是黑馬,而且其馬昂首疾馳,分明眼中毫無「工農兵群眾」。徐悲鴻的水墨馬,沒有一匹有解放軍來策騎。如此天馬行空,分明是對祖國人民的離羣和抗拒。

只一組馬,即足令徐悲鴻遭到紅衛兵暴力批鬥十回。

中國現代作品裏寫馬,還有何其芳。何其芳有一首詩,叫做「古城」,開頭幾句,很令人震懾而歡喜:

「有客從塞外歸來,說長城像一大隊奔馬,正當舉頸怒號時變成石頭了。受了誰的魔法,誰的詛咒?」

何其芳沒有想到的是,一九四九年的「解放」,他歌頌的偉大領袖,叫知識份子「大鳴大放」。中國知識份子信以為真,他們不敢怒號,只嘶鳴幾聲,即刻受到詛咒,化為一列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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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民中 – 寫於觀察街站後

香港之華洋雜處,不只在人種,更在想法。西方人講人權:民主是天賦的,自由是與生俱來的,個人價值是要彰顯的;東方社會,上面說什麼就算什麼,皇帝姓趙擁趙,姓朱擁朱,女真人要你留頭不留髮,三百年中國男兒就禿著前額過一生,一生默默在鳥籠般的空間過活。

這十多年的爭論,由六四鎮壓有理無理,至民生議題的hktv事件、反佔中與佔中,歸根咎底,就是英殖時代培養出的西方觀念與中國人一直潛藏著的傳統思維的角力。講個人價值、自由、公平,所以擁有西方文明觀念的那班港人,會說中共鎮壓八九民運是錯、各種打壓人民自由的行為是不義、貪污舞弊是政治制度沒有適當人民制衡之過,我有權看電視你沒理由不發牌、佔中是爭取真普選不果後的官迫民反,暗示我有權這樣公民抗命;傳統中國人則認為上面誰當老闆就對誰忠君愛國,六四後共產黨繼續做到老闆,就要聽從他,他說鎮壓帶來穩定繁榮,你就要重視這個事實,那些人命是國家發展必負代價云云、國家目前貪污腐敗,但會好起來,因為明君會來,你看看朱榕基說打貪連棺材都準備好了、現在習近平打貪力度多強,國家總會進步向光明前進!不給hktv發牌政府決策是正當的,我也不支持發牌給王維基,所以應該不發牌、佔中是要製造動亂破壞香港,國家已經給你投票,你們還想搞亂香港?!這諸般爭論,歸根結底就是一場東西觀念的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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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傑 – 黑狗來喜

大陸文革作家金敬邁論中國極左,是真正的懺悔。他說:文革發瘋的,不是毛頭一個人,一幫奴才,煽動唆使,寧左勿右,最後一個民族全部發瘋,人人如此,這才最可怕最可怕。

金敬邁的小說「歐陽海之歌」,講一個貧農兒子找到了解放軍,從此死心塌地做了毛主席的好學生。中國文革官方指定為全國讀物,小學、中學、工廠單位,全部要「學習歐陽海」。

這部小說,小時候我也看過。歐陽海七八歲行乞要飯,乳名叫「小海」,討到地主家,地主放出一隻大黑狗,名叫「來喜」,向小海腿上咬了一口。小海拖着一條血淋淋的腿回家,大叫「我要報仇」。

小海盼望的「解放」,很快終於來臨,共產黨來了,捉了地主開清算大會。農民喧嘩臭罵地主,小海在人叢裏,提着一張刀,衝上台,將地主一隻耳朵硬生生割了下來。

那時我看到這裏,感到共產黨向下一代灌輸的仇恨教育之可怕。地主沒有施捨給你飯吃,很正常。今天大陸的窮人,一人拿一個碗,跑到大富翁馬雲的北京豪宅門口要飯,你看馬雲會給你飯吃呢,還是城管和公安一哄而上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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