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無法解讀大陸中國人複雜無倫的政治心理,大陸中國人也不可能了解英國人在香港留下的制度殘餘。
香港人看中國,一向以他們活在英式制度的生活現實為視點,而對中國深層精細的政治一無所知。譬如十年前,我時常在一些中環飯局聽到許多中環精英口沫橫飛談論中國:「現在胡錦濤已經穩掌大權啦,江澤民退休交班了,老江毫無影響力了。」我心中冷笑:一伙西裝友是讀MBA的,他們不知道戊戌政變,也沒聽過一九六二年北京的「七千人大會」,他們以為中南海換屆,如同香港總督衛奕信離任、彭定康來;或者布殊下台,奧巴馬上任。
但是如果你以你的中國見識,糾正這種香港人的盲點,他們會認為你太「偏激」。於是我會含笑聽他們今天改口說:習近平真是一代英主,習總真是好嘢。我心想:香港的中環精英這副德性,幸好我早就不再屬於這裏。
「學者」也一樣。研究中國的香港學者,用西方的學術方式。西方解讀中國,永遠是錯的。西方看中國,側重數據。香港人論中國,也只講財經數字。數字只是評斷中國的一個角度,決不是唯一的角度。但香港對中國的視野只有財經,沒有文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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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文化品牌,在遠東小農社會推銷,最重要是找對代理人。
在西方殖民史與人類學上,代理人又稱買辦,通常由本地受過教育的土著出任,因為買辦代理,必須溝通。代理人不要像中國找特首一樣亂欽點,譬如,英美煙草公司的萬寶路,要找香港代理,香港的代理人,只可以對市場說,吸煙是成功人士象徵,吸煙好有型,而不可以對市場說,吸煙危害健康。
英國聖公會,雖然是十六世紀英王亨利八世因為包了二奶,進而「分裂祖國」,從不准離婚的梵蒂岡獨立拆出來的異端,五百年來因為「英國」,在香港和海外還算品牌。
但不知何故,英國人委任白人港督,從砵甸乍到肥彭,位位都上得桌面,但聖公會在香港的主教,一旦「炎黃子孫」起來,很快就出事。
香港聖公會的主教大罵爭普選的香港人「為什麼要發這麼多聲」,要求「做等待屠宰的羔羊」,而且要有「分析力」,遭到香港基督徒和有識之士痛罵。教會聲稱只是講道「幽默」。
我討厭政治,但喜歡邏輯常識。首先,聖經裏的耶穌──如果歷史上真有此人──就是向羅馬帝國「發聲」,才被羅馬定以「尋釁滋事」罪,判釘十字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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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必定要「統一」台灣,表面上是「維護領土完整,神聖原則不可侵犯」,但烏蘇里江以東和黑龍江以北,那一片中國領土更大,也一樣「神聖」,為何那一大片有四個法國大的領土,正式送了給俄國?
因為這是個心理學的問題,黑龍江以北那一大片,贈送給俄國,中國領導人每一個,在骨子裏都戀慕馬列主義的蘇俄,正如香港人今天還在戀慕彭定康的英國。愛是盲目的,毫無理性可言。
二來烏蘇里江那邊沒有什麼人居住,一片寒天瘠土。中國帝皇權力的原始心理學,是以自己的意志施加於人身上,我要「管理」你,受到我的意志支配的,一定要是人,而且數量越多,越有快感。
黑龍江以北只有幾隻黑熊,沒有什麼人,台灣卻有二千三百萬人,而且看上去自由自在,活得很好。明明一樣的「炎黃子孫」,一九四九年,我本來就該追擊你,武力令你歸順,但這件事沒有完成,你這兩千萬人逍遙在我權力的版圖之外,就像一個極度潔癖的人,看見牆上有一塊泥漬,不抹掉,心中有如刀割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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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在香港毫無知心朋友的人,怎樣做得了香港的領袖?一年多之前,流行一種很幼稚的論調:做特首,沒有朋友反而好,可以避免人情的後門。
當然,英治時代,倫敦空降一個港督來,像彭定康──彭定康與香港素無淵源,在香港沒有朋友。但英國政治家擁有的氣質:領袖魅力和信仰,加上英國人由寄宿學校訓練出來的處世技巧和團隊精神,加上英國的國際信譽,本來在香港沒有朋友的彭定康,來到香港,匯豐主席、馬會董事局、美國商會,還加上香港黃面孔的政務官,因為強大的公信力,都即刻可以調兵遣將。這些人,也都可以成為他的朋友。
一個本來不必在香港有朋友,但又可以發揮管治才能和效率的英國總督做得到的。自從香港改旗易幟,絕不可能做得到。由一名「炎黃子孫」做特首,不論怎樣模仿,朋友多的,變成私相授受、後門洞開;沒有朋友的,像當前這一位,淪為空前孤立、施政寸步難行。
香港只能在殖民時期才發揮光彩,一旦不再是殖民地,必然光芒散盡,漸成為中國一座普通的城市。像英語說的:The magic is gone,魔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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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定康臨走那一年預言:將來香港的自由,不一定由中國來剝奪,而更有可能是香港一些人自己主動一點點來葬送。
彭定康做港督前,從未與中國人打交道,來香港五年,對香港中國問題的本質了解如此透澈,彭定康真是天才。
十五年來,香港人的生存空間和精神空間一點點蒸發掉,冷靜地想:確實是許多自以為有點知識的香港人自己葬送的。
譬如,香港的「知識份子」根本不懂何謂「文化」──香港開埠以來,重工商,崇金融,輕文史,不讀哲學。香港的教育制度從來不研究「文化」這個課題。但二十年來,一伙沒有基礎的「文化人」趕西方時尚,濫稱「文化研究」,這伙笨蛋,沾了點美國東岸左派學院的皮毛,在香港講「文化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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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童絕食在特府總部大門,政務司司長林鄭月娥叫學生結束抗議,說:「不要以為迫得政府撤回,就是勝利。」
一副臉孔甚為冷峻,那副眼鏡的玻璃後,眼睛看不清楚,只見一閃肅殺的寒光。
在人生路上,甚麼是「勝利」?是一個哲理的問題。
幾個中學生的人生還沒起步,但對於林鄭月娥:她的老公、孩子,都在白種人當權的英國劍橋,全家都擁有居英權,這是十四億中國人,不論富貧,人生的終極目標:擁有美國綠卡或歐盟護照,百億房產安全轉移至洛杉磯、紐約、倫敦,另有五六十億現金戶口藏在瑞士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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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理浩當年成立的「總督特派廉政專員公署」,這副招牌,設計得很聰明,要點不在「廉政公署」,而在「總督特派」。只有「總督特派」,才畫龍點睛,令廉政公署神速變成信譽可靠的國際品牌。
為什麼加上「總督特派」,香港的中國人有信心?因為港督,是英女皇的特派代表。把英女皇的信譽押下來,人人都會相信,港督直接控制的廉政公署是公正的,因為港督不會貪污。這點,跟中國北大的品牌知識份子孔慶東說:香港人其實並不「崇洋」,香港人只崇優,智商和見識所限,他再投胎十次,也不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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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城聲討曾蔭權。順應潮流打落水狗,很容易的事。
但在史學家的角度,種裔是炎黃子孫的曾蔭權管治一個中國人社會,真的那麼壞?
我不會把曾先生譬喻為三十年代滿洲國皇帝溥儀,不,那樣太涼薄了。但當曾特首連委任一個他心儀的好兄弟曾俊華做政務司司長的權力也沒有,香港人是不是該體諒他一點?
我相信曾蔭權真心希望實現真正的普選,這樣會令他歷史留名,可是他也沒這個權。打擊壟斷的暴利?更不可能。香港的金權人士,都直通天庭,不要忘記,殖民地時代,英國的文化與你的什麼「三千年燦爛文明」不同,彭定康可以嘲笑企圖繞過他、到唐寧街打小報告的商人:「首相和我之間,親密無縫,攝不進一張紙」,但中國的宮廷政治生態,太監、宮婢、龜奴,像蜥蜴一樣滿地爬,是另一回事。 Continue reading 陶傑 – 客觀說功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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